不混圈 不加群 不抱团 不约架
不叫快递 不装水表 不收人参 不爬网线
不毒唯玛丽苏 不腐眼看人基
爱看看 不看滚 不要打扰我飞升

【第七美学原理集】10.29 Cap pas cap

 

 

第一次评级前即使进了厂都不能见面,拍完前期物料得退出去住酒店。一百个练习生好不容易你拉我我拉他凑齐个百人大群,七嘴八舌乱哄哄地吐槽着这宛如古代新郎新娘婚礼前不准见面的神经规定,你一句我一句消息滚动快得看不过来。李希侃洗个头回来一开微信消息提示999+直接傻眼了,点开百人大群瞥一眼没什么营养又火速退出来,一看消息提示还有几十条,这才注意到聊天列表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群:南韩务工遣返协会签到处。

这群名的自嘲力度可不一般。胡乱擦了两把头发点开群往上一划,群主是在南韩出过道的秦奋Roi,李希侃想象了一下秦奋打下群名时的表情不禁乐了,也歇了退群的心思。

 

有202选秀经验者,有南韩出道过的艺人,看起来阵容很豪华,前途却不像阵容那么光明——业内不太看好,平台不很上心,这都不是秘密。更要命的是爱奇艺含糊其辞了许久,版权仍是薛定谔的版权,可能有也可能没有,那多半是没有。制作消息才透出一点风声就招来满天恶评,百人大群渐渐失了热闹归于寂静,有没有怀抱希望?当然都是有的,但谁也不确信这点希望真的就能和未来挂钩。

李希侃通过报名甄选时也没有预想中那么高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习惯于抱有很低的期待来保护自己。他曾经羡慕昔日一起练习的男孩子在选秀中获得青睐成功出道,也暗暗设想过自己若是去参加选秀会怎样——狐狸相美少年,完美侧颜冷都男,诸如此类的标签畅想了许多,真正要去选秀却什么都不敢想了。

不那么顺利的经历浮现在脑海中:被粉丝指责高冷,被其他练习生认定不合群。即使最终努力说开误会达成和解,曾误会他的练习生也愿意录应援视频作为礼物,被孤立、由来只是独自一人的感觉还是能轻易被触动,死灰复燃,趁他神思动摇攥紧他的心——一百人,数月的封闭录制,他又要从头开始打理让他充满负担感的人际关系了。

一生只活一次,我不怕什么的。

李希侃拍了一脸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颤声重复自己的座右铭打气。许多人的座右铭是写给别人看用来标榜自己的漂亮话,而他的座右铭真的是要说给自己听。

 

先……先从小一点的群开始。

一签到才看出曾经在南韩务工的同僚真的不少,而这么多的南韩务工遣返人员中七个一组的乐华line是一股很不容小觑的势力。好歹也算cube出身,李希侃并不至于为乐华的大公司名头发怵,但七个人一起好像会有种不容窥探的庞大陌生感。从回国就开始反思练习尝试,这点事情倒不至于难倒他,他发了个活泼可爱的表情卖萌接着发问:“吃鸡吗?”

一长串1的响应中不出所料有几个乐华的ID。李希侃开了个四排将组队邀请发到群里,回到游戏界面看着队伍迅速满员游戏开始。没配合过自然有风险,李希侃摩拳擦掌打算爆seed强势carry全场,一上来就死了一个还是很心凉。好在其他队友水平不坏,最后成功吃到鸡,李希侃看自己只拿了个狂暴战士有点意外,再一看结算界面第一名的队友惊了:居然出了个暴走鸡神。

Biiiii。

群里的人李希侃还没记全名字,一时猜不出哪个ID该对应哪个人。这时群里热闹起来,乐华的黄新淳分享了结算界面到群里似夸实嘲:“躺鸡了!有进步!终于不是落地成盒!”

朱正廷恼了:“我告诉你黄新淳!你已经成年了,你不受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了,打死一个少一个!”

所以另一个狂暴战士Monkey是黄新淳,躺鸡的beibei是朱正廷。

李希侃火速把人和ID对上号,接着有些期待地等Biiiii出来自报家门。

没动静。

Biiiii不出来晒称号,其他人好像也不好奇。李希侃犹豫了一会儿就错过了故作漫不经心发问的最好时机,揣着心事再次开局,吃几次鸡,陆陆续续对上了一些人名和游戏ID,好像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成果。这时群主冒泡,发了个大哭的表情又分享了一个视频链接,强买强卖式安利:“都给我看,我命令你们这帮小孩儿都要跟我一起哭!”

努力社交的李希侃顺势结束了组队吃鸡,点开链接认真观看。是部法国电影,原声中字,浓重的喉音听得有些累,欧美人面孔也不是很好记忆,终于认住了少年时代男女主的脸镜头一晃又换成了全新的成年演员,看得李希侃累极了。醒过来时视频已经放到片尾字幕,硬生生让他睡过半部电影,李希侃心虚地发个截图到群里打卡:“看完了,正在哭😢”

秦奋的标点都透着意外和惊喜:“这位小朋友好乖啊!!!”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聚众吃鸡或者看电影卖安利都不过是一群十几二十岁的大男孩们战战兢兢拥抱未来前夕为数不多的娱乐,更多时间当然要用于练习,即使如此也未见得都能得到满意的结果。初评价只拿到D,拖着箱子上楼时李希侃还很恍惚难过,觉得自己既不该浪费时间打游戏也不该浪费时间看电影,多那么两个钟头练习或许评级结果就能不一样。一恍惚就到了staff们检查行李的时间,男孩们在镜头前还算规矩,等自己的行李被查完马上跟在摄制组后面去围观别人行李的秘密,李希侃也走着神被围观的人群裹挟着向一间一间寝室行进。

staff和蔡徐坤的僵持其实有点吓人,围观群众不禁要窃窃私议这位大人气A级练习生到底藏了什么违禁品。听着听着李希侃打个寒颤回过神,想起在以前流言乱飞时孤立无援的自己——那之后他知道沉默并不是金,是偏开头露出脖颈动脉任人撕咬。就像现在,未见得每个人都有恶意,但每个人都有可能漫不经心地路过咬一口,你甚至不能喊疼,那会显得你斤斤计较。

他有些悲伤地望着那个据说钥匙不见了的箱子。

最终staff没有纠缠继续往下走,留在原地的人都能品到一点不欢而散的气息。住在这一间里的其他人陆续找了个借口溜出去跟着大部队看热闹,剩李希侃一人扶着门框盯着箱子发呆,蔡徐坤抬头观察了会儿他的神情,淡淡开口:“只是药而已。”

众人瞩目的练习生有些懒散地坐在箱子上。李希侃十分茫然地等他进一步说明,但他显然不打算说更多,只是笑了笑:“他们肯定愿意拍这个。但我不能让他们拍。”

 

走廊另一端突然爆发哄笑,李希侃从困惑中惊醒,跌跌撞撞冲到人群汇聚之处,一群高个子男孩中身高也格外突出的男生站在箱子边稍稍低头,脸色不太好看。是毕雯珺——李希侃迅速对上了这个名字。等级评价时麦锐和乐华是前后脚演出,提供了和吃鸡队友在后台认亲的契机,黄新淳特不见外地拉着他给他一一介绍:“这是Justin,你们都温州人;这是朱正廷,以当个战地记者为终极目标的盒子精;这是……”被朱正廷追杀时吃痛仍不忘指着看上去很高冷的身高担当给他介绍,“毕雯珺,暴走鸡神,最擅长的绝对不是吃鸡,认生得厉害,跟他打交道可不容易。”

那么最擅长的大概是悠悠球。李希侃低头看向地上打开的箱子,好多个悠悠球被包得严严实实还裹在衣服里防震,显见主人爱惜得很。staff有些悻悻,本以为能拍到什么话题性物品才态度强硬地要求男孩打开箱子,哪知是一堆玩具——社会人的无趣思维中那就只是玩具而已。笑便只是笑他幼稚的笑,幼稚有什么好拍的?可这时一个瘦瘦的男孩子从人群中挤出来,语气过分明朗显得底气不足:“哇!!!我一直想玩这个,还还斥巨资买了那种能睡眠的,结果都是骗人的假的,睡下去睡死了根本不会像电视上那样自己上来。你会吗,让它睡下去又上来?”

李希侃挤出人群开口的行为根本没有经过思考,说完话有些惶然地喘口气,回想自己为什么跳出来——也不为什么,就只是看着不发一言的毕雯珺想起了昔日无话可说的自己,不是没有期待过有人将自己拯救出尴尬境地,那么这时开口就好像拯救了那时的自己一样。他吐出一口气看向过去,对上的是毕雯珺看过来的视线,那双漂亮的眼睛缓慢眨了一下,“那你看好。”

于是人们发现那双手有魔法,玩具似的小球和绳子被细长的手指玩出令人目眩的诸多花样,连无趣的社会人都要承认那已不只是玩具范畴。笑声转为惊叹,还有一惊一乍大呼小叫,staff暗暗记下这个亮点离开,李希侃鼓掌拍得手掌发痛,冷不防毕雯珺停了手把悠悠球塞到他掌心:“你试试。”

真的认生吗?

李希侃有点发呆地捧着悠悠球,笨拙地套上绳圈就要往下甩,被毕雯珺一把抓住手阻止了惨案。人群无聊散去,李希侃回了神开始惦记主题曲练习,含含糊糊地说我不试了我还要整理行李,看到毕雯珺露出一点失望的神色又忍不住改口找补:“你你,要不你给我唱首歌?”

说着想起了那部法国电影里小男孩和小女孩玩的游戏,鬼使神差地背过手把悠悠球藏到身后:“你给我唱歌,我就还你悠悠球。”

毕雯珺挑起眉,似是为他神奇的逻辑而惊讶,却没有拒绝他的要求,真的清唱了那么两句。好听归好听,李希侃听得稀里糊涂,只依稀有印象好像是EXO的歌,心中无波无澜地得出结论:不得了,我居然帮了一个劳。

唱歌的劳尔对走神的阿米的想法一无所知,接过自己的悠悠球后突然出声喊住已经转过身要离开的阿米:“李希侃。”

李希侃揉揉耳朵转回来,觉得自己的名字被喊得有点好听。

“游戏要继续吗?”

于是他知道了,毕雯珺也是看了那个电影的。电影里男孩和女孩玩得越来越过火,但他们封闭在大厂里合宿并没有那么多折腾的余地,他不想拒绝这个人,并且盲目自信一定能比对方玩得更开——李希侃点点头笑弯眼睛:“你想让我做什么?”

 

二次评级的结果公布,李希侃并没有去找毕雯珺讨要悠悠球。

他独自坐在黑漆漆的练习室里,想起D班同进同出时,长手长脚不太协调的高个子男生笨拙努力练舞的模样,导师听男生唱高音时惊艳的表情;想起轮到D班排着队录二次评级的录像时他忐忑地按着胸口,那时男生塞给他一个苹果,说平安夜你会平平安安,一切顺利。

想起男生的要求——“下次评级你升了等级,就来找我拿悠悠球吧。”

这本就是他的目标,做到了更应该要开心的。但毕雯珺还在D班,他也目睹了对方想要更进一步的渴切,最终没能如愿以偿,他有些难受。

门被推开时没有声音,但光照进室内还是第一时间惊动了他。毕雯珺握着悠悠球走进来,居高临下神色不明地看着他:“怎么不来找我?”

李希侃愣了一下又开始多想,生怕对方以为自己升了等级就瞧不起人,慌慌张张爬起来打算全力表达自己的真挚,不料姿势不太正确地坐久了一条腿发僵,刚站起来就向一边歪倒。毕雯珺一把捞住他,按着他重新坐下的同时自己跟着坐下,语气平平:“不是打算以后就不和D班的来往了吧。”

“不是不是!”李希侃用力摇头。

“那球放你这里,游戏继续?”

“继续继续!”这种情况也不可能说到此为止不要继续。

“那你这次想让我做什么?”

“呃……”李希侃卡壳了,毕竟他都不敢去找毕雯珺要球,自然也不会思考给毕雯珺出什么难题。

毕雯珺无声叹了口气:“你慢慢想。”

说着拉过李希侃酸麻的那条腿搭在自己膝盖上,李希侃猝不及防惊叫出声,而毕雯珺泰然地从他的膝窝开始向上向下揉捏:“还麻吗?疼?”

“疼疼疼!不麻了不麻了呜……”李希侃眼泪汪汪求饶。

抱着毕雯珺的手臂站起来,腿还有点麻但已经能正常走路。他们走出黑暗的练习室,走上明亮的走廊,再走到大楼外的夜色中,李希侃捏着悠悠球小声说了句话。毕雯珺没听清,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李希侃鼓了鼓脸颊神情变得明朗:“我是说!如果以后哪一轮考核你能跟我分到同一组!那时我就把悠悠球还你!”

这概率可要怎么算呢,又不是他们能操控的。毕雯珺失笑:“你是想赖着我的球不还我了。”

李希侃揣着希冀辩解:“人会越来越少的,最后决赛就一点点人了不怕分不到一组!”

谁不想留到决赛呢。

两人突然沉默下来,想着决赛舞台可能会有的模样,想着自己眼下不尽如人意的名次,快到麦锐的宿舍门前时毕雯珺揉了一把李希侃的头毛:“说定了。”

 

结果那么快就同一组了李希侃很懵。

一些时日相处下来,李希侃看得出毕雯珺对那些悠悠球确实不是一般二般的宝贝,拿到手里自己也神经绷紧,总觉得该沐浴焚香站到上铺床板上伸长手臂往下甩球以面磕到碰到。五天熟练掌握一首新歌的歌舞每个人都累得慌,能喘口气的时间都拿来补眠,所以悠悠球到手后李希侃都还没来得及恭恭敬敬地玩上一次,这会儿居然就要还回去了。

他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抱着仿真猫一手伸到被子里掏啊掏啊掏,细长的眼睛气鼓鼓地瞪着床边站着的大高个:“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偷偷贿赂明鹏要把咱俩选到一组的?”

能有那本事就厉害了。毕雯珺摊开手以示清白:“我怎么会知道是明鹏要选人。”

李希侃当然知道毕雯珺不能未卜先知,不妨碍他用鼻音哼一声表达不满,摸出悠悠球依依不舍地在手掌里握了握才放到毕雯珺掌心:“该你啦。”

毕雯珺看了看悠悠球,信手揣到口袋里:“都一组了,每天一起吃个饭呗。每天一起吃饭……到公演那天,悠悠球给你。”

这也太没难度了,为什么人家的敢不敢游戏那么刺激他们的敢不敢游戏就这么温吞水……李希侃看着毕雯珺的眼睛试图观察对方的想法,不大会儿就被那双安静明澈的眼睛盯得莫名其妙红了脸,磕巴了一下才顺利说出“好”。

 

可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实际操作起来居然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困难。

先是毕雯珺病了。一般人不太容易想象出一米九的大高个会外强中干易感冒发烧这种反差,刚烧起来时甚至没有人觉察,还是努力练歌的李希侃听他唱高音时音色不太对劲凑过去头碰头才惊呼出“你发烧了”这个事实。队友们立刻忘记了适才看到李希侃去跟毕雯珺额头碰额头时心中升起的微妙感觉,大呼小叫着关心主唱的身体健康,吵得毕雯珺头疼,皱着眉捂耳朵。李希侃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当即脑补了一连串误解冲突,一个用力把毕雯珺拉倒在自己腿上把他脑袋护在怀里替他捂耳朵,满脸正经地跟队友们解释:“他头疼,让他躺会儿,大家先各练各的呀别耽误进度。”

微妙感觉又齐齐出现了。

队友们叉着腰看李希侃,心想他发烧了头疼我们是很理解的,可你俩这个姿势我们就很不好理解了。

毕雯珺躺在李希侃瘦得没有二两肉的腿上,看李希侃懵然不觉地替自己打圆场,静静看了一会儿眼睛上方尖尖的下巴,放松闭上眼睛。按说没什么肉全是骨头的腿枕起来应该很硌,毕雯珺却只觉得软,哪里都软,嫩生生软乎乎,干干净净的还有一点让人安心的香味。

睡眠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当晚毕雯珺还是挂了水。发烧的人嘴巴里淡,室友带了粥回来看着就没食欲,空着肚子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练歌,晚些时候李希侃风风火火地拎着袋子跑进来拿出一碗全时的速热粥,绝口不提病了更要吃饭之类的废话,态度强硬:“今天还没一起吃饭呢,快快,吃!”

毕雯珺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歌词纸放到一边摘了口罩,嘴张开身体却不动,瞧着意思是要让他喂。李希侃拿自己鞋后跟蹭另一个鞋后跟,眼睛瞟来瞟去为难,却压根儿没考虑过断然拒绝的选项。最后毕雯珺往床内侧挪了挪腾出半张床拍了拍床板,李希侃乖乖脱了鞋坐上去认认真真一勺一勺喂粥。他们本就有身高差,坐下来身高差更凸显,李希侃喂粥要仰着脸抬高手,毕雯珺就垂着眼睛看他,顺从地张口闭口,吃不出滋味却也乐在其中。

等丁泽仁回来扔垃圾,看到垃圾袋里自己带回来的盒盖紧闭原封未动的粥和另一个空空的速热粥包装盒时,感觉自己热忱的兄弟情有点受伤。

毕雯珺慢慢好起来,李希侃却又练歌练到发不出声音。发不出声音不单是喉咙难受,气血不通头疼眼热,距离公演没两天了李希侃再不敢浪,保险起见闷头睡了一整天。其间模糊意识到有人来找自己,还来了不止一次,但睁不开眼醒不过来,那人每次探手摸一下他的头给他掖掖被角又离开。天色渐渐黑透,他捂着被子出了几身汗畅快许多,这时又有人进来隔着护栏轻轻摸他汗湿的额发,轻声呼唤他:

“希侃,希侃,真的不跟我去吃夜宵吗。”

“……要去的。”

那个瞬间毕雯珺一下子绽放了过分灿烂的笑容,灿烂得让李希侃有点想打喷嚏。他吸吸鼻子揉了揉鼻尖,发出的声音很小但喉咙已经不那么疼。饿了一整天刚坐起来有点晕,毕雯珺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拉他慢慢从上铺下来,李希侃低头盯了会儿一大一小对比分明的手不太满意地嘟起嘴:“我不喜欢我的手,都不帅气。”

这是还没睡醒呢。

毕雯珺却要认认真真跟没睡醒的人计较:“你的手很好看。特别好看。”

李希侃裹着外套走在毕雯珺身后,脑袋一点一点,时不时碰上毕雯珺后背,每碰一下就想到一句毕雯珺夸他的话。

——你的手很好看。特别好看。

——你的眼睛很大。非常大。

——什么汗味,才没有汗味,你出汗了吗,我都闻不到。

想着想着拉起领子低头闻一闻,瞬间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一团。上厕所都不愿意在学校上的美少年受不了这个,下定决心吃饱了一定要去洗个澡。

可是啊……李希侃有些恍惚地想,可是他真的有点想钻到毕雯珺的脑袋里,看看毕雯珺看到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那么完美的影像是可能真实存在的吗。

 

公演前一晚毕雯珺履约将悠悠球交给李希侃,李希侃满脑子都是演出想不出该提什么要求,张口闭口像条干渴的鱼。毕雯珺被他的表情逗乐了,握着他的手帮他把悠悠球塞进口袋:“收着吧,以后再说,我现在也不太顾得上这个。”李希侃放松了,回到房间再次把悠悠球藏进被子,忐忑又期待地等待第二天。

最后却拖了很多天才把这一轮的要求说出来。

得票结算时他拿了八十票,确实被很多人爱着的感觉让李希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点过分得意,指着脸开开心心地招呼人亲一下。说的时候完全没过脑,说完就感觉事情要糟,被实诚人真的亲过来时完全自作孽不可活,可唯独不会让他觉得恐慌的那一个人没过来凑热闹。不光没凑热闹,毕雯珺还很冷漠,面无表情地静坐了片刻突然牵起隔壁李俊毅的手起身等待结果,李希侃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他跳下去把两个人拉开,毕雯珺没有看他。B组逆袭A组后凑在一起庆祝,毕雯珺还是没有看他。

到第一轮淘汰录制还有很长时间,录制计划安排他们做一堆游戏录一堆小物料。没有竞演压力,这段时间本该是难得的轻松时光,可是毕雯珺不理他,惬意也突然变得难熬起来。

合宿这么多天,陌生的人渐渐熟悉,毕雯珺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认生了,已经可以交到新朋友了。

不是最开始需要自己跳出去打圆场解除尴尬的沉默男孩了。

不是被需要的,这太让人难受了。李希侃钻进被子蜷成一团,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恍然想起被套里塞的悠悠球,掏出悠悠球急急忙忙跳下床冲出房间去走廊尽头敲门。开门的恰是毕雯珺,看了他一眼就要关门,李希侃慌忙捧起悠悠球:“你还要不要你的球了!”

毕雯珺冷着脸走出来,反手把门关上:“你说吧。”

李希侃噎了一下,眼睛突然就红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捧着悠悠球打起了哭嗝:“你敢不敢,敢不敢,嗝,敢不敢理理我,呜……你理理我,我就把球,嗝,还给你。”

他又捧了一会儿,打嗝打得快要上气不接下气,手里终于一轻,毕雯珺接过悠悠球拉着他拐去楼梯间露出点无奈神色:“你想我怎么理你。”

破冰终于成功,李希侃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就,嗝,就和,就和以前,嗝,一样呜……”

泪眼朦胧中李希侃只能模糊判断出毕雯珺有点苦恼。苦恼的神情没有停留太久,毕雯珺像以前一样随手揉了揉他的发旋:“那轮到我出题了。”

这么快的吗,李希侃努力睁大眼睛想要通过模糊泪眼看清毕雯珺的表情。

“你敢不敢别哭了,球还放你那儿。”

李希侃吭吭擦掉满脸泪水,打着嗝伸手讨要悠悠球。

毕雯珺皱起眉:“也别打嗝。”

“这是,嗝,两个要求了!!!”李希侃瘪着嘴委屈得不行,毕雯珺啼笑皆非地把悠悠球放回他手中。

 

冷战结束,惬意时光终于真的恢复惬意。而进入大厂第一天埋下的种子也稍稍开始发芽:staff们挠破头皮思考怎么能把物料拍出不同花样,想着想着就想起那个行李箱里藏了一堆悠悠球的火力少年王。李希侃本以为自己只是来送悠悠球,不想却被留在了录制隔间,一边被毕雯珺盯着一边听staff急匆匆说话,脑子乱哄哄地跟着流程本能反应,甚至狐言乱语自己女化自己,说完对上毕雯珺的笑眼只想扭头撞墙。毕雯珺给他留了足够的空间时间崩溃和自我修复,等他拿出悠悠球才收起笑意露出一点惊讶神色:“怎么把这个拿过来了?”

李希侃完全忘了还可以去毕雯珺的寝室开箱拿球,毕竟这么长时间的概念中悠悠球就是专指他们换过来换过去的这一个。

当然,这一个球当然是可以拿来教学的,只是教学效果和想象偏差太大:一开始毕雯珺以为李希侃是故作笨拙制造节目效果,慢慢发觉这好像是真实水平。镜头刚关毕雯珺就捞着李希侃的脖子拽回身前小声质问:“你给我说实话,你拿了球玩儿过没有。”

“当、当然玩了!”李希侃硬着头皮倔强,“这不是刚刚就玩儿了!你先把戒指还我。”

毕雯珺眯了下眼睛,收起悠悠球:“我看我们还是换个游戏道具吧。”

 

——你等我录完跟我一起走,我就把戒指还你。

 

李希侃坐在高脚凳上苦恼。

当然,等人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难题,很快就可以拿回戒指。但如果游戏道具换成了戒指,他就要给毕雯珺出难题,做到了还得把戒指交出去。

苦恼的李希侃脑袋一点一点打起了呼。毕雯珺录完剩下的部分过来摇醒他,他发着困一路被牵回宿舍,不知不觉戒指就被重新套回手上。

 

指环和悠悠球还是不太一样。虽然都有重大意义,但一个贴身一个是拿着玩的,毕雯珺理所当然不能拿着悠悠球上舞台,李希侃不戴戒指上台却会心慌。毕雯珺很理解这一点,宽纵着李希侃有意拖延不提要求延长戴戒指的时间。这其实不太影响他们的关系,不做游戏也可以叫早、一起逛便利店、一起吃饭,但大厂的气氛渐渐变得凝肃——二轮淘汰要到了。

确认自己被投出Firewalking组时,李希侃心中难过的情绪居然没有占大头,更多想到的是:啊,另一只靴子终于掉下来了。

不能表演自己最中意的曲目当然很可惜,紧急换歌从头学舞当然很可怕。但意识到自己好像很习惯于接受这种最坏的结果时李希侃更觉得难受一点——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可怜,明明期待别人的爱,却又早早做好准备被别人抛弃。

那么谁是一定不会抛弃他的呢?

 

找到毕雯珺时李希侃晃了晃脑袋,忽然想清楚了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躲到不开灯的练习室里:位置评价拿到第一加票满心喜悦,排名比上次掉了就是兜头冷水,他一定想不通——就如李希侃也想不通,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呢?还要怎么努力,或者说朝哪个方向努力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他蹲下来,取掉戒指塞到毕雯珺手中:“你抱我一下吧。”

毕雯珺愣了一瞬,很快伸出手把他拉到怀中抱紧。

而在气氛要因为抱得太久而变尴尬之前,毕雯珺轻飘飘地提出新一轮要求:

“你敢亲我吗?”

 

说出这句话时的真心究竟是怎样的后来已经难以辨别,反思起来或者是开个玩笑缓解尴尬,或者是故意刁难不想早早把游戏道具还给对方,又或者那就是字面意思的真心——不管是哪一个,毕雯珺都绝没有想过这个要求能得到回应。

可事实是他真的得到回应了。

柔软像羽毛一样的吻轻轻落下来,微光中依稀能看到李希侃表情虔诚又小心地闭着眼睛,认真地亲吻毕雯珺的眼睛。

你要追究李希侃当时究竟在想什么,矛盾如他可能自己都数不清自己同一时间有多少冲突的念头:喜悦与难过,自傲与卑怯,接近与回避,向往与恐惧……但有一个念头一直是明晰的:他不想拒绝毕雯珺。

最初是觉得善待对方就像善待了过去的自己,后来关系悄无声息变质,顺从的惯性却一直延续到了最后。只要毕雯珺问他敢不敢,他的答案一定是去做——去吃夜宵,去吻他。以及一些没有说出口的要求——他搂紧毕雯珺的脖子,张开嘴艰难呼吸,能深入口腔的却只是入侵的舌头,过分深入的、成年式的、有些情色意味的吻,他依然不想拒绝。

毕雯珺早摸清了他的脾性,并不作无意义的询问,只是在他接受一切合理不合理的要求时安抚他——非常耐心地安抚他。李希侃迷茫地望着窗外一角月亮,脑子像灌满了粘稠甜腻的蜂蜜,转不动太明确的念头,只能混乱地想着:我好像变成了水。但是我在发烫。我是淌了一地板的开水吗。

开水呜呜叫是正常的,但开水不应该被诱供,不该被哄着吐出“舒服的”“喜欢的”之类的话。

他困扰着,自责于没有做一个好开水。他没有自责太久,很快他就重新陷入了混沌失神的状态,什么都无法思考。

好像过了很久,但又完全没有时间概念。他被打捞起来,从水重新捏合成人,倚在毕雯珺的怀中意识不明地看着毕雯珺给自己套上戒指。

 

而最平庸的人都知道那句话:人不可能掩藏爱,正如人不可能掩藏咳嗽。

他们太累太辛苦,没有余力掩藏情绪,也还没来得及留意到两人共同出现的画面越剪越干净。公演结束到排名宣布又是一段轻松时光,虽然名次不太乐观、心头压着淡淡阴影,既然眼下还未离别就都愿意将烦恼搁置起来沉浸当下,在一起久一点、再久一点。

廊坊初雪那天李希侃睡梦中若有所感,难得早早醒来,隔着窗户看了好一会儿白茫茫的天地,匆匆穿好衣服去毕雯珺的房间探头探脑。李希侃扒着门框勾勾手毕雯珺就会出去并关上门,这种事其他人早见怪不怪,只当什么都没看见。毕雯珺关了门顺手把李希侃搂到怀里,李希侃旋了几圈戒指取下来放在掌心抬高手,眼睛亮闪闪:“陪我出去看雪,戒指给你戴。”

这种事哪用得着动用敢不敢游戏道具?

毕雯珺揽着李希侃往外走,没有接那枚戒指。

雪中的大厂有些寥落,尤其经过几轮淘汰,会在厂里来回行走的人更加稀少。李希侃打着欢快玩闹的主意,没走多久就失去了闹腾的动力,心底安静,身体也跟着安静下来,缓慢走着仰望飘落的雪。

“李希侃,”寂静中毕雯珺忽然唤了他一声,“知道我这次为什么不拿戒指吗?”

——因为你也想出来看雪,不是被我要求的?

李希侃大概能想到这样的答案,但凭他对毕雯珺的了解答案一定不是这样。他歪头等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而毕雯珺没有让他失望。

毕雯珺指了指落满雪花的头发冲他笑:“这次不是游戏,是我想跟你一起白头。”

那个瞬间李希侃有些恍惚,仿佛已经穿越时光看到了很多很多年后相依白首的自己和对方。

真的能白首时还在一起就好了。

 

总还是要离开乌托邦,回到现实世界。特务J公演时开始察觉不对劲,心怀侥幸视而不见,送同公司的朋友离开时还能依着本能去往毕雯珺所在的方向,只是不安的感觉日益扩大。而后他被警告,也发现毕雯珺被公司警告,并且得知了两人镜头少得不正常的缘由,心中不愤怒也不悲伤,就又是那种淡淡的可怜感:啊,是时候了,果然。

果然美梦都有醒来的一刻。

毕雯珺不肯醒,李希侃退一步他就逼近一步。这让李希侃难以再退,毕竟只留毕雯珺一个人做梦是太残忍的事。

但无论如何要有决断。

这个决断一定要是他来做。当初贸然挤出人群、贸然接近毕雯珺的是他,他会好好负起责任结束一切。

 

最后一次备采,摄像机撤走后毕雯珺恢复一眨不眨盯着他的状态,看他不断揉眼睛打呵欠,轻声说想睡可以靠着自己睡。李希侃却不是真的犯困,是实在想不出打呵欠以外的将溢出眼角的泪水合理化的动作。

他总不能一直打呵欠的。

他转向毕雯珺,眼角仍有水迹,人却心平气和格外冷静:“我们继续玩那个游戏吧。”

毕雯珺的眉头皱起一瞬马上又松开,意态寻常地另起话题:“游戏以后再说,你都那么困了,先睡一下。”

李希侃笑起来,心想果然没有取错的绰号,真的是猫一样的人,敏锐机警还会粉饰太平。

但他是狐狸,狐狸想方设法总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尽管毕雯珺试图打断他的话,他还是坚决地说了下去:“道具在我这里,你要听我的话——敢不敢,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备采间里沉默良久,毕雯珺冷下脸:“你再说一遍。”

他终于伤害他了,而且只有他能这样伤害他。这个念头让李希侃心中升起一丝自虐式的愉悦,接着身心就被浓郁的悲怆包裹。他拽下搭在肩上的手臂,平心静气得像是在讲道理说服不懂事的小孩子:“我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了。等到这个以后足够长的时候,我会把戒指给你的。”

“我说我要终止游戏呢?”

“那就算你输了。”李希侃早有准备,勉力勾起唇角,“输的人要听赢的人的话。”

毕雯珺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一言不发起身离开。

 

他终于能放下了。

他在决赛的舞台上,依然含着笑望向毕雯珺,全心全意祈祷最后一个出道位能属于这个男孩。已经不是为了爱情——他坚信爱情的元素已经被他剔除干净,就只是因为毕雯珺值得拥有一个理想结果,而他退到朋友位置也应当祝福。

只可惜还是差一点。

他伸出手接住洒落的纸花,含笑带泪,想可能人生就是要有不圆满,梦想也好爱情也好,总是差一点。

 

那之后他们真的没有见面。

同在娱乐圈,按说有太多拼盘场合能创造见面机会,偏偏就是遇不到。行程也常有同城的时候,小号冲浪能看到粉丝过激发言宣布同城即doi,他已经不会因为看到这种话脸红,只是默默感叹着微笑:明明人都不会相见。

在北京,在普吉,在上海,在广州,一个人每天与六千人擦肩而过,六千次机会都遇不到对方。世界足够大,大到当你决定放弃时放弃的东西真的就不会回转到身边,很彻底,很决绝。

也因此,澳洲的画饼他听说了没有很当真。最后签了合同敲定出发日期,出发前一天他都在想,说不定下一秒就有电话打来说有突发状况他不必过去了,毕竟差一点的事情很多,不多这一个。

关于毕雯珺的梦不再像最初一两个月那么频繁,但只要是毕雯珺出现的梦里李希侃总会忘记他们已经约定好从彼此的生活中消失。后来见到黄新淳时黄新淳避着镜头小声问他,你有没有什么想打听的事,你随便问。李希侃知道这是在说毕雯珺,笑着摇摇头。

不知为什么,他其实并不想对着其他人追问毕雯珺的事。就算分开很久,他和毕雯珺也不是需要从别人那里打探近况的关系,那种感觉与其说是轻贱对方,不如说是轻贱自己。

 

看到毕雯珺时没有实感,手被握住还没有实感,等毕雯珺笑得意外痞气地冲他调笑:“你又是什么情况?啊?你又是什么情况?”他才突然惊醒,烫着似的缩回手,意识到自己真的和毕雯珺再见面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毕雯珺的态度和他预想得完全不一样。冷漠无视也好故意使绊子也好,或者自作多情一点想象毕雯珺默默黏上来试图重修旧好,李希侃都还算有办法应付。但毕雯珺仿佛人格都变了,社交中过分开朗,过分话多,过分有攻击性。

李希侃躲在柜台里神思不属,有些混乱地想着是不是应该诈一下毕雯珺看他是不是被人魂穿,下意识蜷起手指时发觉手上一轻,意识到方才握手时戒指让毕雯珺一勾一拨撸下来摘走了。他慌张地看向毕雯珺立刻又转开视线,盘算为什么要摘走戒指、怎么才能跟对方把戒指要回来——毕雯珺提着围裙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他僵硬地伸开手依言试围裙,听毕雯珺贴着他的耳朵说:“轮到我出题了。”

这是耍无赖!他当时就想扭头反驳,被扣着腰难以转身,细想想又词穷:确实一直没见面。这次见面是节目录制,并不是谁违规谁有错。他没规定不再见面的时限,现在毕雯珺讨要游戏信物,他也没理由讨回来,只能惴惴不安等待毕雯珺提出要求。

这样又有什么用呢,总还是要分开的。难道毕雯珺想不明白吗?

 

李希侃放平心态,努力专注于节目安排的任务,让做什么做什么,必须和毕雯珺一起出发送外卖他也不会激烈抗议。不大一会儿就觉得毕雯珺实在是变了很多,从前与人来往总是他挡在前面他说很多话活跃气氛,如今他要小心翼翼,毕雯珺居然完全接过了他原有的职能。曾经熟悉的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悄悄长大,这已经是足够令人伤感的事;而他竟然送完外卖回到餐厅被Jeffrey提醒了还要反应一会儿才能想起他们是可以分开两路送外卖的,这种后知后觉让他感到难堪。

他考量太多,吃得又少又慢,其他人饭罢撤退他贪图清净留下来,不料毕雯珺也留下来——不对,不是不料,他应该料到的。

毕雯珺贴着他重新坐下,摸出戒指一上一下地抛掷,李希侃的心也跟着戒指一上一下不得安宁。

戒指落回毕雯珺的手中,这一次被握住没有再抛出。李希侃等着毕雯珺的下文,却被突兀地握住手。

“我现在很开朗的,你看见了,很能说。”毕雯珺竟然没有为难他,仔细地把戒指给他推回手上,还了戒指只是不放手,攥着他的手强调,“以前让你在前面和人打交道,是我没太考虑,你不信我。我是想说,我能处理好这些事……你可以完全依靠我,别的都不用想。”

毕雯珺的表情认真得有些灼眼,像盛夏里没有云层遮挡得日光,看一眼就会灼伤视线。李希侃偏开头,有些鼻酸,他知道闭上眼睛也是没用的——毕雯珺的眉眼残像会在闭眼后的黑底上反复跃动闪现。

“我不瞎。”毕雯珺的目光沉沉落下来,压得他无处可逃,“既然你还喜欢我,我就不会放过你。”

“我说我想和你一起白头,你敢一起吗?”

 

李希侃深吸了一口气,心想毕雯珺依然是那个有些独断的毕雯珺,而自己仍是那个自己——无法拒绝毕雯珺的自己。

游戏一定要继续,他也只能说出一个答案。

 

“敢啊。”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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