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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元宥止】圣僧留步

送人的愚人节礼物。

愚人节限定,不搞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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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超元下山前,住持对他百般叮嘱,要他晓得提防坏人,遇上那面容姣好、身形窈窕、举止浮浪的,尤其一口一个喊“圣僧”的女施主,千万要退避三舍。


和尚济世渡人,按说世人皆施主不分高下,不该教他如此着相。无奈时值大青年间,桃帝失德,灾祸频频,山间野外妖魔四起,超元这样阳气满盈的青壮和尚最是得妖怪垂涎;更别说这孩子自小被主持捡进庙来养大,不曾接触山下人间,好听些夸一句天真质朴,直白些该说他是个傻的——听住持教诲时也不知有无听进去,脑袋倒是跟着一点一点,眼睛只望着住持的印金九条袈裟,满目艳羡。


住持当初给他定法号,很觉得少年懵懂之下深藏大智慧,或可寄望于他修得金身振兴庙宇,便取超者超脱、元者自我之意,唤他超元,愿他终有一日超脱自我、求得真我。如今懵懂是真懵懂,大智慧尚未见得,只是中意金光闪闪的衣衫器物,时而说些“很潮的”疯话,也是无可奈何。


最终超元讨来印金九条袈裟下山了。


 


与住持担忧的不同,其实他是有听进去住持教诲的。才离开山脚没几里地,就听到一声“圣僧留步”,超元精神一凛,心道妖怪来了,也不知打不打得过。


回头一看:面容姣好,嗯;身形窈窕,嗯;举止浮浪,呃……什么是浮浪?


也确实一口一个圣僧。


但,不是女施主。


超元犯了难:到底是不是妖怪呢?


 


不知是不是妖怪的青年男子形貌非凡,令人见之心生好感,此刻彬彬有礼地对超元作揖:“圣僧,小弟初来宝地迷路于此,圣僧可知最近的镇上该如何行走?”


“用腿走。”


超元本能地答了话,一看青年表情后知后觉自己或许又说错了话,连忙找补:“往前走。一直走。呃……或者你跟我走。”


青年倒没有像师兄们那样听他说错了话就笑他,心平气和地应了邀,跟在他身旁后一步的位置随他向前走,行走间说说所知所见的故事,倒也新奇有趣。


超元不晓得用“如沐春风”之类的词汇形容青年,只知道和青年相处很舒服。


 


山脚去到镇上并不太远,毕竟远了凡人不易来求拜,要影响香火。意识到该分别时超元心头罕见地涌上一股不舍情绪,甚至有些希望青年其实图谋不轨,能主动寻觅借口多纠缠他些时日——然而青年并不纠缠他。


青年告辞时爽脆利落,听他自我介绍了法号超元也只笑着说自己姓陈,若有缘法来日总能再见,说罢甩着袍袖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真的不是妖怪吗?超元有些可惜。


 


一刻钟后,站在馒头铺前摸着被割开一道口子、内里不多一点铜钱尽数不翼而飞的褡裢,超元确信:青年确实不是妖怪。


 


是个贼。


 


 


02


 


 


陈宥维确实是个贼。


他倒不是缺吃少穿,也非活不下去,全怪他师门慈文神教教义奇葩,偏要倚仗旁门左道谋生计。他有个师兄,相貌堂堂家境优渥,偏不好好学文习武,就乐意混进一年一度的天下武道大会,靠倒卖饭团发大财。陈宥维早先对于自己该选哪种旁门左道无甚想法,仿着师兄尝试倒卖,师兄也不介意,还指点他应该选择哪种口味的饭团最好卖、怎么储藏饭团才能不被发现并保存最久,然而他形貌纤细昳丽,一顿却能吃五大盒饭,卖的还没吃的多,赔了大本,无话可说。再后来有小姑娘看他饿狠了送他吃食——大青女儿行事奔放,看人好看便乐意送吃送喝——他还端着架子不肯收,小姑娘听了他的古怪逻辑也不头晕,爽朗地转过头:“那你自己拿,我什么都看不见,算你偷的!”他竟被说服了,此后更选定做贼当自己的营生。


此时陈宥维正苦恼地坐在桃家酒店里死命啃一个饼,边啃边盯着摊开的掌心里寥寥无几的几个铜钱。贼不走空,见了就是要偷的;普通的和尚叫秃驴,好看的秃驴叫和尚,可无论和尚还是秃驴似乎都是一样的穷酸,偷完一看还有点愧疚;愧疚倒也在其次,关键是这点钱连一个饼都买不起,别看这饼又硬又难吃,却是桃家酒店的招牌画饼,去岁四月画的“团综饼”今年五月都未必能出锅,熬的功夫大价钱自然也非同寻常的贵。


贼出门当然是不带钱的,偷到多少吃多少钱的食物。陈宥维寻思着,感觉自己怕不是还要客串一回强盗,抢了饼就跑,真是掉身价。


但不跑更是不行的。


打定了主意,陈宥维咬住剩下大半个咬不动的饼,拉开窗户十分酷炫地从二楼跳下去。落地没站好,一个踉跄,姿态不算完美优雅,有些遗憾。


桃家酒店的打手身经百战,提得动粪桶拿得动水枪,不守店里规矩的顾客见的也不是一个两个,闻声飞一般狂奔到楼下,恨不得追杀吃霸王餐的他杀出八百里。陈宥维没能跑出八百里,他才跑出半里就迎面遇上超元,缘法由天定今天就要再见你,那也没得好挣扎,随手把铜钱扣回超元手中继续狂奔。跑出不短距离,渐渐只听得背后剩下两重脚步声,一打二不是不可搏一搏,顿足回头,愕然发现背后是打手一个、和尚一只。


 


“你跟来干什么?”


超元面目平和:“少一个钱。”


“今天不付清饼钱就跟我回酒店乖乖做杂工!”


 


陈宥维不理打手,好好跟和尚讲道理:“一个钱不是大钱,但贼不能走空,走了空要倒霉,这钱我是不能给你的。”


“一个钱的排后面去,这小子欠的饼钱可不是一个两个钱的事!”


超元对打手的叫嚣听而不闻:“那我就一直跟着你。”


 


陈宥维做贼许多年,头一次遇到这么让人哭笑不得的苦主,不得不退让一步:“或者这样,等明天我去偷了别人的钱,再把一个钱当布施给你,多给你几个也可以的,这样就算我没走空了,好不好?我,慈文神教陈宥维,向来说到做到,你去打听打听!”


——陈宥维,原来是这个名字。


超元品嚼了片刻,心有漪澜,面上无波:“偷东西不好。”


打手跟着义愤填膺:“就没见过这种做贼还挂在嘴上得意洋洋的!”


“贼怎么了!”陈宥维讲起了歪理,“众生有道,鸟儿要吃虫,牛羊要吃草,打手就得当苦力,贼就得偷东西。你们佛祖讲究众生平等,你也得平等待我,体谅我的生计。”


打手听得不耐烦,卷起袖子要动手:“少废话,跟我回去要么付钱要么卖身抵债……啊!”


超元收回手,双手合十,表情无辜:“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太吵了。”


你可没说过自己是武僧!陈宥维瞪大眼睛,紧紧闭嘴,有些不敢说话。


“不能体谅。”超元还在和他讲道理,“宥者,宽恕体谅;维者,无、否。佛祖并没有要我体谅你,佛祖要我不能宽恕你。”


 


万万没想到会是名字坑了自己,对梵文一窍不通的陈宥维无可辩驳。


 


 


03


 


 


一个贼与一个和尚,一前一后亦步亦趋:贼步则和尚步,贼趋则和尚趋,贼躺下则和尚安定打坐。三天了,陈宥维仰躺在石头地面上,心力交瘁地望望渐渐灰暗的天空,再看看打坐的超元:跑也跑不掉,打又打不过,跟着个和尚不好找人开张,不开张就只能吃超元化缘到的馒头。虽然身高一样,和尚怎么长得就能比他高大了两圈?食素能让人体格健壮吗?


不自由又疲惫,陈宥维呼出几口气,一骨碌坐起来,在超元将要跟着站起来时开口:“还你就是了!那个钱,我还给你。”


有那么一瞬间超元脸上完全失去了表情,陷入了不知所措的茫然。好一会儿后超元慢慢找回思维:“还给我,你说了会倒霉的。”


陈宥维气笑了:“我现在走到哪里被你跟到哪里就不倒霉了吗?”


超元低下头思考片刻,抬起头认认真真:“别还给我,你倒霉就不好了。我只是跟着你,别的不会做什么。”


陈宥维愣了愣,压低上身皱起眉,仔仔细细观察起了超元的神色。


 


起先他以为是不小心招惹了个痴和尚,一个钱也要不死不休。如今看着,痴是真的,为什么而痴却不一定了。


他怀疑着,出言试探:“你很想跟着我?”


超元大大方方点头。


“你莫不是,喜欢我吧?”


超元突然就愣住了。


 


陈宥维笑得好开心,越打量越觉得和尚着实俊俏:“你早说啊!哎,喜欢我那是不稀奇的,走在路上遇见一百个人喜欢我的总也有八十个,看在你长得好看倒是可以让你插队。但是和尚也能喜欢人的吗?你这个和尚不清净,说说,你想对我做点什么啊,只跟着我就够了吗?”


超元被逼问得节节败退,有些狼狈:“施主,天色晚了施主,该找地方休息了。”


陈宥维玩心正浓,主动往和尚身边蹭:“看你样子先前也没喜欢过谁吧,偏偏喜欢我,也算有眼光。哎,你想搂着我吗?晚上睡觉想跟我一起睡吗?你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吗?”


越逼越近,超元额头见了汗,初时还能勉力劝说陈宥维“施主不要在这里闹,地上凉”,后来被问得紧了,叹口气,由着本心制住越玩越得意的贼:“我想让施主安静些。”说着一口咬住纷杂烦扰根源。


舌头差点被叼走,世界当然安静了。


 


好半晌,陈宥维怔怔地抹抹嘴,轻声感叹:“你这和尚,怎么还真的亲啊。”


 


 


04


 


 


住持有个师兄,空顶着个首座长老之名,实际上最是为老不尊,戒律尽破,实在是住持和他自小一同长大情谊非凡不忍严惩,事事都轻易揭过。住持刚捡回超元时,刚在山下快活了一番回来的首座长老凝神打量一番小孩,煞有介事地讲此子骨相大气、元阳充沛,假以时日定然能像他一样成为所有花街柳巷姑娘们的梦中情秃。


被住持瞪了。


超元生得老实朴素,虽然皮相出众,性格却是难得憨厚踏实,住持很是放心。一别数月,再次见到风尘仆仆的爱徒,住持心里却是咯噔一声,感觉事态不妙——此番回来,超元眉梢眼角皆是情绪,再不复昔日佛态,怕是招惹了一身红尘。


果然,超元拜过住持后第一句问话是:“师父 ,我原本应该姓什么?”


住持心中叹气,也不强求,徐徐讲起旧事:“我捡到你的地方,那时叫邓家村……”


 


超元静静听着自己俗世的身份来历,心中想的却是其他事。


 


与住持所想不同,他并非招惹了红尘、情浓时跑来要求还俗,恰恰相反,陈宥维已经离开他许多天了。


起因是他一笔笔记录着每日游历见闻,陈宥维坐在他怀里看他写字,翻了翻先前的纸页,冷不丁发问:“和尚,你还是要回去的。”


超元想着住持待自己犹如父亲待亲生子,离开不辞别一句总是不妥当的,平白令师父担忧,便点点头:“是要回去的。”


陈宥维便白了脸,冷笑了笑,狠狠起身,插着手居高临下审视超元:“我该记着的,喜欢我自然不稀罕,这喜欢也算不上什么值钱。很好,你长得好看,我样貌也是出挑,你情我愿,倒是谁也不吃亏。事情了结,你回去当和尚,我回去做贼,谁也不要碍着谁。”


听到最后他伸出的手停在半路,在陈宥维匆匆离开后一动不动坐了一夜。


他并不确定,陈宥维是不是更愿意不做贼和他在一处的。


 


不过既然回山和师父坦白,自然已经考虑清楚了:对方愿不愿意是另一说,他愿意就足以做出自己的决定。左右他再费些力气去找陈宥维就是——找到了,再跟着就是了。


他心平气和地辞别了师父,带着师父彻底送给他的印金九条袈裟缓步下山,到达山脚微微顿步,思考朝哪个方向出发寻找陈宥维看上去更有缘法。


“圣僧留步。”


他霍然回头——面容姣好,嗯;身形窈窕,嗯;举止浮浪……和他一处时确实有些浮浪。


美貌的男妖精袖着手眉头微微簇起,神情有些失望又有些期待:“圣僧才上山怎么又下山了,可是落了什么在山下?”


超元答非所问:“不是圣僧。我姓邓。”


男妖精眼睛一亮又一凛,微微眯起上下打量超元披着的印金九条袈裟:“不是圣僧,怎么还穿着这个?”


超元低头看了一眼,爽快解下袈裟,披到男妖精身上:


“你看,烫金的,很潮的。”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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