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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侃】惩戒之歌

军服造型赐我灵感。
一个假装有历史背景但其实还是在胡说的故事。
——————
 

 

“蓟花比较像你。”

男人笑着,把在苏格兰象征着最古老与最高贵的蓟花勋章随手丢回来,全套的挂章星章和链章砸在身上。不疼,但是带着他的心一起沉甸甸地坠入深渊,然后他醒了,在一身冷汗中急速喘息。

 

不必回想也可以确定男人并没有做出过梦中的失礼行为,因为他将至死都不会拥有授予他人蓟花勋章的权力。男人失礼的行为集中发生在他们同为少年的年月,那时苏格兰议会每日与英格兰议会事事纠缠针锋相对,你若通过一条法案我必修改一条律令,似乎唯有如此才能捍卫苏格兰被克伦威尔严重损伤的自尊心。而在议员们争执不下恨不得脱下鞋子跳上桌面大打一架之际,还是少年的男人会在夜中摸进他的房间,理所当然地掀开他的被子,将衣服上的寒气和皮肤的炙热混在一起去碰触他被睡衣遮掩的腰线。

他被惊醒时惯性要摆出架子:“选帝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年轻的汉诺威选帝侯会耐心极好地与他唇舌厮磨、齿关轻触,细长的手指以他的骨骼肌理作弦谱曲作歌,直摆弄得他全身上下宛如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湿淋淋地贴着掌心打颤,才按着他的腰胯客客气气撞进去:“是,抱歉,冒犯了苏格兰了。”

 

那时他确实以为自己可以代表苏格兰的部分尊严,毕竟父亲的子女缘不甚令人安心,被废黜时也只养大了两个女儿。信奉罗马天主教的父亲对两个虔诚于新教的女儿爱意有限,他一直相信自己有机会被列入合法继承人序列,为此时时以成为未来的苏格兰国王为行事准则要求自己——当然其中绝不包括与英格兰王位候选人滚到床上去,他不得不以加倍的张扬掩盖快感带来的羞耻和心虚,攀着在自己身上起伏的少年的肩颈勉力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你侍奉得很好,我感受到了你的忠诚,待我成为苏格兰王一定授予你蓟花勋章以示奖励。”

少年的笑容被眼角泪痣柔化更显得风流多情,力度却难以得到一句温柔的赞美,甚至带了些肆意妄为的凌虐味道。他几乎错觉自己要被钉死在床上,被少年扳过身体按在怀中时意识模糊,混沌中听到那句意味深长的调笑:

“蓟花比较像你。”

七位主教迎接奥伦治公爵登陆时,被吓破胆的父亲匆匆将还没背叛的子女送出国,十八岁的他抱着五个月大的异母幼弟离开皇宫,知道自己将再没有机会回来。离开前他仔细打量了墙壁上蓟花勋章的庞大挂章,苏格兰国花针尖般细密的花瓣周围镌刻着一圈拉丁文格言:

Nemo me impune lacessit.

犯我者必受惩。

多么讽刺!说蓟花比较像他的那个人,或许更早就知道冒犯他不会得到任何惩戒。他本是蓟花,却自以为是蔷薇树,采撷他的人将他的逞强看在眼中,不疾不徐地陪他玩一出假扮蔷薇树的游戏;而他以为嘴硬着蔑视一切就可取信于人,平白给了别人纵情尽兴的机会。

一切都结束了。

他会接受法王的善意,献上自己并不高贵的忠诚,从战场一点一点取回自己应得的荣耀。而不属于他的那些东西,苏格兰王位也好、夜半的旖旎拥吻也罢,他都不会再肖想了。

 

这其实并不公平。

父亲继位之前将幼年的他送往法国接受教育,他因此与法王结了善缘,却也与另一人结了孽缘——冷着脸不与同学厮混的瘦削男孩在来自各国的贵族纨绔中是个异类,区区选帝侯之子的身份却又不足以保有一个卓然的地位,遭到明里暗里的欺负排挤太过正常。而他是不讨王后继母欢心的私生子,见了男孩的际遇不免有些自伤共情,多番回护帮忙,也不是全然没有私心:这样冷漠的人被他的热情包围,是否就能回馈他独一无二的热情呢?

习惯了与人分享的生存哲学,他实在是很想拥有什么只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成功了,男孩渐渐许可了他在身边徘徊,男孩成长为少年后还会惦记着他的低血糖为他揣几块巧克力。巧克力当然不值钱,但这终于是他独有的珍贵情谊。其他人默认选帝侯之子是苏格兰王之子的傍友,排挤渐渐消失,欺负也不再大张旗鼓,变成了偶尔的不太上台面的捉弄。贵族子弟21岁成为骑士时才算成年,但十四五岁未成年时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没什么顾忌,比如西班牙王室子弟借口庆祝生日强令选帝侯之子喝一杯酒,他作势要代为饮酒却也没人阻拦,犹疑着喝下味道古怪的红酒后才在其他人笑着推来一名侍女的举动下明白了什么:混合了麻雀脑、松果仁、菖蒲根、肉桂粉末的加料红酒固然是想看少年出丑,可贵族自己私下助兴也会喝一点。

所以没有人阻拦他,毕竟在众人眼中并非被捉弄对象的他喝了酒也不过是发泄一番就可以揭过的乐趣。

少年听了他颠三倒四的解释脸色很不好,在他磕磕巴巴但态度坚决地命令红着脸的侍女离开房间时才面色稍霁。他害怕与陌生人亲近,想要自己解决,晕晕乎乎放了一大缸水栽进去,少年手忙脚乱地捞他时被他打了手:“你,你也出去……”

他发烫的、泛着可怜兮兮的粉色的肌肤被反复摩挲着,毫不犹豫跨进浴缸的少年断然拒绝了他:“我就在这里。”

最后浴室淌了一地水,清醒过来时他一度怀疑喝了加料红酒的人到底是谁。他的本心确实是想要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朋友,一不留心招惹过头成了情人,那他也并不是要反对,只是心中的隐忧更加深刻:他不过是占了先机,在这样的环境中让少年只看着他。

而少年日渐长大,光芒难掩,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为之吸引,有越来越多的世界敞开大门。而到那时,朋友也好,情人也罢,见识过了更多风景的少年总会离开他的。

他招惹在先,如今也转身在先。确实对另一方不公平,但他落魄至此,倒也没有什么必要顾及别人的公平。

 

威廉三世与玛丽二世共同执政的消息传来,与他无关。权利法案的条款引起欧洲各国议论纷纷,与他无关。21岁时他接受了法王的骑士赐封,成为一名成年男士投身军中,23岁成为陆军中将,真正与他有关的、属于他的人生这一刻终于开始看到前路。

英格兰议会通过《王位继承法》、规定汉诺威选帝侯继承英格兰王位的消息传来时,他正忙于指挥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的意大利战线,与英格兰为敌,却又遥遥向英格兰方向敬一杯酒祝贺新王。五年后都灵战役中法西联军溃败,只他从欧根亲王手中夺下尼斯扳回一城,法国人民欢呼他是英雄、法王赐予他元帅称号,而他夜深时捏着英方讯息的简报自饮自酌,又醉了一场。

“冒犯了苏格兰了。”

理当如此,他早该猜到那个人有这样的念头。巴拿马殖民计划失败几乎是十年前的事,苏格兰议会的主要成员都投资失败陆陆续续破产,英格兰贿赂他们通过合并条例再轻易不过。

英格兰王位继承序列上的汉诺威选帝侯,终于在攫取了苏格兰的蓟花后也攫取了苏格兰的王位。

他震惊于自己曾试图向强盗展现恩德的蒙昧与愚蠢,接着无力感席卷了他的全身:那是在与他无关的国土上由与他无关的人主导的事,他不会干预也无力干预。冒犯苏格兰的人拥有了苏格兰的王位,冒犯他想来更不会受惩。

那已经不再是需要他回护的男孩,不再是眼中只有他的少年,而是大权在握的成年男子。

他已经不能左右那个男人什么了。

 

第二年他被派去西班牙战线,时值四月,西班牙蔷薇盛开,花香稀释着战场的杀意。法西联军节节胜利,最后一战之时就是将英国人彻底赶出阿拉贡之日,法国人上下心情颇为轻松,天生的享乐因子开始探头:近卫队的几个人年龄与他相仿,怂恿他趁着作战间隙去品评一下阿尔曼萨的美酒,他顺水推舟带了很少的几人前往阿尔曼萨,意外遇上了当地人的暴乱。

对平民百姓而言,英国人也好法国人也好都只是破坏他们家园的暴徒。以葡萄酒闻名的西班牙美酒之都并不能从战火中幸免于难,蔷薇花覆盖了烧灼成黑色的瓦砾与街垒,芬芳之下所有人心知肚明那里存在着令人难堪的疤痕。平民的暴乱本是针对当地的贵族,他意外卷入其中又与卫队失散,只能独自竭力躲闪,尝试远离纷争。

快要绕过一架翻倒的马车时,他被人突兀地拽到马车后。

子弹零散地击打在马车车身的贵族家徽上,烫金的图案有了损伤也努力维持着轮廓的完整,像他一样破碎又倔强。熟悉的目光自带温度,只被看一眼就激起了肌肤的缠绵记忆,他疑心自己在做梦,紧紧攥住男人的衣领说不出话,最后男人掰开他的手指、将刺痛他掌心的蓟花勋章摘下好好摆到他手里,眼睛泛红眼尾却带了笑意:“我说了,蓟花比较像你。”

 

真是令人费解的感情,让一位国王来到西班牙战场寄望于奇迹发生好与久别的情人偶遇,将柔软的躯体压倒在马车后轮上伏身长吻,忘记战争与暴乱。而灵魂在这种遗忘中解开尘封,被尘世遮蔽的清晰的、模糊的一切再次显现,国王确实见过了更多的风景,哪一种风景都比不上道路最初那双细长明亮的眼睛。

“带我回去。”

他迷茫地听着这句哽咽的话,感受着落在颈间的泪水,泪水烫得他一抖,男人更用力地抱紧他给了他进一步的解释:

错过了漫长的时间,唯有带他回去一生的最初重活一次才能稍稍意平。

太荒诞了,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他嘲笑着男人的幼稚,眼睛发红,手臂终究松垮地搭上男人的脖子。

 

蓟花比较像他。

国王早已受到惩戒,冒犯了蓟花便要交出一颗心。他早该知道,他视若不见,于是他也受到了惩戒——他们相爱至深,半生讳莫如深。

所幸还有半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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