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侃很喜欢捏毕雯珺的耳朵。
他怀疑毕雯珺还在生长期——这可真是个可怕的猜想——生长期的少年人耳骨柔软非常，捏起来有脆脆的响声。就像毕雯珺本人，五官柔软语调柔软耳根子也柔软，半夜被李希侃的喊饿声吵醒只会一边说你以后少打游戏到这么晚一边叹着气爬起来煮粥。看着很凶的一米九大个子私下完全由着自己搓圆捏扁，哪还有比这更有成就感的事。
长得漂亮又温柔，比自家姐姐可爱得多。
当然李希侃还知道欺负人要有个度，和姐姐拿来做对比的话可不能跟毕雯珺本人说。
呃，更不能和姐姐说。
江湖传言毕雯珺没谈过恋爱，李希侃很相信。考虑到不能白捏人家耳朵这么久，也很为室友的终身大事操心。然而毕雯珺是尊不摸狗不抱猪不看女孩子跳舞露大腿的佛，李希侃甚至考虑过要不要干脆把姐姐介绍给他，从此温州老李家肩负起将抚顺美男一条龙祸害到底的责任——弄到温州老李家还有好处，万一以后毕雯珺被老婆家暴他也能拼死拦一拦姐姐以全室友之情。
但李希侃无意中好像发现了毕雯珺的秘密。
又一次送走扛着零食来寝室投喂自己的余明君，李希侃瞥着独自坐在角落闷闷不乐喝茶的毕雯珺，想了想咬牙凑过去：“老毕，你其实喜欢男孩子吗？”
茶杯咣地一声摔到地上。
李希侃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瓷片，心都凉了：“原来你真的喜欢小黑……”
“不是你听我……”毕雯珺一手按着额头一手去拉他，被李希侃甩开手。李希侃举着双手和毕雯珺拉开距离：“你别怕，我不歧视你，你让我静静，我想想怎么帮你。虽然小黑是我哥们儿，还是咱俩更亲，你信我，我一定帮你拿下他。”
毕雯珺收回手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蹲下来收拾瓷片头也不抬：“原来余明君是gay啊。”
……
你说到点子上了。
李希侃抹了一把泪：我们小黑绝对是gay世直男，你怎么就看上个这么困难的对象呢。
毕雯珺一边把瓷片扔进纸篓一边冷笑：“你不是说一定帮我拿下他吗。”
“我一定帮你拿下他！”输人不能输阵，李希侃梗着脖子保证，“没有掰不弯的直男，只有不努力的扳手，我看我们小黑好好熏陶一下还是很有可能弯过来的！”
“怎么熏陶？”毕雯珺收拾完碎片拍拍巴掌站起来。居高临下，面色不善，还真的有点凶。李希侃说话都结巴了：“那那那个我是说，他他周围，周围突然有对出柜情侣，那说说不定他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毕雯珺听着听着突然勾起一边唇角笑了：“你上哪儿找一对情侣在他身边突然出柜？”
李希侃卡壳了。
“你说了要帮我对吧？”
李希侃点点头。
毕雯珺的声音柔软得像海妖塞壬的歌唱，蛊惑着李希侃这颗铁血硬汉的水手之心：“干脆你假装和我谈恋爱，你和他关系这么好，你出柜他一定会动摇，这不就熏陶出来了。”
好……好像有点道理？
李希侃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余明君最近大量囤零食是在为小学期出游做准备。他们一年三个学期，中间的小学期就一门实习，很多人花两天弄个实习单子剩下的时间就出去浪，余明君也不例外。这次他们一伙儿人准备包个车去温泉乡，难得李希侃洗心革面不宅在寝室里打游戏而是主动提出一起去，众人受宠若惊地算上他，出发当天看到小狐狸身后跟着个东北塔所有人微微一惊，再一听李希侃介绍说这是我对象，这下所有人都要满地找眼睛。
到了温泉乡住下，其他人战战兢兢地给李希侃及其家属开了一间房，一进房间李希侃就塌下绷了一路的脊背，换好浴衣倒在榻榻米上：“老毕！小黑的表情你看见了吧，他肯定动摇了，肯定知道世界为他敞开了新的大门，问题是这戏什么时候演完呢？我突然反应过来这没办法收尾啊！”
毕雯珺扯过毯子给李希侃盖上一半，自己盖着另一半也躺在榻榻米上，煞有介事地思考：“不管怎么样动摇了就好。可我也没追过男孩子，你要帮我干脆送佛送到西，帮我想想撩一个男生应该怎么做比较合适？”
我，我更没追过男孩子啊！
但这话还是不能说，毕竟一定帮你拿下余明君的大话是自己主动吹出去的，咬着牙也得坚持下来。
李希侃绞尽脑汁，纸上谈兵，胡说八道：“你看你身高这么有优势，前段时间不是流行壁咚腿咚各种咚？你也可以试试找个机会地板咚他，他看你这么帅肯定心跳加速……还，还有，咱们来泡温泉嘛，泡温泉很有机会动手动脚啊，你抓住机会多来点skinship，也可以促进感情升温啊……那我也努力给你们创造独处条件，你和他聊聊天，找到机会突然袭击亲他一下，也也也能让人心动吧？”
天哪他都说了些什么！李希侃好绝望：自己绝对是史上最差僚机。更绝望的是没有恋爱经验的毕雯珺对此毫无认知，居然很认真地听他胡说八道还时不时点点头，这样不行！李希侃亡羊补牢：“那个老毕啊！我想过了，我们明天当着大家的面吵个架，当众闹崩，顺势分手，那这样我朋友们肯定要去安慰你，你就有机会和小黑相处，然后你是分手状态去追他他也不会觉得你水性杨花。绝了，我是不是超聪明？”
毕雯珺不置可否地看了会儿天，侧过身托着脑袋看李希侃：“吵架你想怎么吵？”
吵架啊……
李希侃想了想，还真没跟毕雯珺吵过架。毕雯珺的脾气太好了，他自己吵架的台词好编，可毕雯珺吵架会是什么样呢？
他看了看毕雯珺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我们模拟一下？”
毕雯珺点点头。
李希侃轻咳一声：“老毕，我今天不想下水。”
“那就不下水。”
“……咳哼。虽然是特意出来玩，但我就想窝在房间里打游戏。”
“要我留下陪你吗？”
“……不用啦你自己去玩吧！还有我今天也不想吃饭，没胃口。”
“不吃饭可不行。”
李希侃精神一振：“我就不吃饭，这里的东西难吃死了根本不合胃口，你少逼我吃东西！”
“不逼你。”毕雯珺摸摸他的头，“东西不合胃口可能是做法有问题，我找他们老板借一下厨房给你做，你多少吃一点。”
“……你不能这样了！”李希侃绝望地拿毯子蒙住头，“这根本吵不起来！”
毕雯珺笑着把他从毯子里扒出来：“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你得凶一点。”李希侃苦思冥想，自己板起脸做示范，“不要说关心我的话，态度再不耐烦一点，最后最好头也不回地走人，完美。”
“所以再来一遍？”
“再来！”李希侃轻咳两声，“老毕，我今天不想下水只想在房间里打游戏，也不想吃饭，你自己玩你的去吧别管我。”
毕雯珺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掀开毯子从榻榻米上坐起来找拖鞋，找到拖鞋站起来：“随便吧。我再也不会管你了。”
声音很冷，冷得不像是演戏。
说完甚至直接穿好拖鞋往外走。巨大的恐慌感瞬间攥住了李希侃的心，他连滚带爬地扑到榻榻米边缘抓住毕雯珺的裤子：“等等！你给我站住！老毕！”毕雯珺被他拽得迈不动腿，也不回头，任凭李希侃攀着他的腿从爬着变成半跪，男孩子又奶又元气的音色里平白多出几分暗哑：“是在演戏吧？只是演戏吧？演得太真了对不对？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天分，回去我就把你引荐给戏剧社社长，你当男主角他们演什么都得炸……”
语速又快又急，叽里呱啦一大串话慌慌张张吐出来，有的音节没发全，有的尾音吞掉一半，听着黏黏糊糊还有些微哭诉的意思。良久，毕雯珺转过身蹲下，语气放软：“是。是演戏。”
李希侃瞬间收住话头，憋了又憋，方才还只是梗着脖子绷紧身体硬邦邦求确认的模样，此刻听了温和的准话一下子放松身体，突然就憋不住了那股子委屈，泪水哗哗滚下来：“我看你说的就是真的，你就是不想管我了，反正你想谈恋爱了，谈了恋爱正好踹了我呜……”
毕雯珺无奈地伸手抱住他：“我怎么又背锅了，不是你说的要演戏吗。”
“呜……我没让你说再也不管我！你还真的往外走！”
“……我就顺便去个厕所。”
“不准去！”
“好好不去。”
安全感缺失的恐慌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李希侃抓着毕雯珺睡衣前襟好半天还时不时打个哆嗦，但终于让理智占了上风，依依不舍地松手：“你……就算看在我辛辛苦苦给你当僚机的份上，以后也不能谈了恋爱就踹掉我。”
他松了手，毕雯珺却没有。毕雯珺的手臂仍然环在他腰间，一动不动，呼吸均匀。
李希侃认为他睡着了，放心地再次抓住毕雯珺的睡衣前襟。快要坠入梦中时模糊感觉到腰间手臂圈紧了一些，肩上一沉，似乎是毕雯珺的下巴压了上来。
……是不是有点gay gay的，不太好。
但李希侃困得不想睁眼也不想动，毕雯珺的怀抱也确实安全又温暖。他在心里默默说了句小黑对不起我就借用你未来男朋友这一次，而后放松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帮人没有一个按时起床，快到中午才醒来，穿着浴衣聚在包的小院里一边打uno一边等午饭。补足了安全感的李希侃还是决定把帮毕雯珺追男仔放在第一位，兢兢业业地自毁形象挑衅吵架，一边cos咆哮马一边给毕雯珺使眼色，毕雯珺看了他一会儿冷淡地扛起毛巾往温泉汤池走去。
挺像那么回事。
巨大冷漠的毕雯珺让知情者李希侃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心痛，不过对比前一晚过分逼真的冷酷戏码要好很多。李希侃飞快推进计划，在一众狐朋狗友面面相觑神色恐慌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游戏的尴尬气氛中挤开余明君抢过对方手中纸牌，一边扔出一张转向牌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毕雯珺：“继续打！别理他！你们都不知道他都是怎么惹我生气的！”
我看就只是你在欺负人家罢了。
众人腹诽，李希侃一边演一边观察也很确信这帮人在腹诽自己。没关系，为了兄弟的终身大事牺牲一下形象有什么了不起？既然没人将腹诽付诸言语，他也只当什么都看不出来。
被挤出局的余明君叉着腰想了想，转身去温泉方向决定安慰安慰朋友的家属。
一切正常进行，李希侃却发起了呆，本来应该出蓝牌或者数字6，被人推一下回过神却出了张红色4。误出直接兜底，李希侃被人按着贴了一头一脸的纸条，其他人指着他笑他也跟着笑，只是笑得莫名其妙心不在焉。
余明君跨进温泉里时看到毕雯珺正靠着池边闭目养神，想了想还是凑过去。关于毕雯珺和李希侃谈了对象这件事他其实不像其他人那么震惊，虽然他确实钢管直，但给李希侃投喂那么多次零食也和毕雯珺打了那么多次照面，原本只觉得这人眼神怪怪的，一说谈了对象才恍然大悟：哦原来他俩会搞成这样啊，哦好像也就是迟早的事嘛。
他知道毕雯珺对李希侃挺好，也觉得李希侃对毕雯珺挺好。他想，我一个钢管直都这么顺利地接受了你俩的关系，你俩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解决非要吵架呢？太对不起磕cp的直男了！
但该怎么劝呢？吵架时那阵仗摆明了李希侃无理取闹，毕雯珺冷漠放置，错也不是毕雯珺先错，劝也应该从李希侃那边下手。可是余明君想不通：李希侃那也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啊，怎么突然就无事生非了呢？
想不通就算了，都怪狗日的爱情使人突变吧。来都来了还是劝一劝，怎么说他作为李希侃的朋友应该站在李希侃这边，那么说起了好话：
“我们宝宝他其实……”
毕雯珺骤然睁眼瞥了他一下。
余明君火速闭嘴，看着毕雯珺缓缓闭上眼睛，心有余悸地擦擦不存在的冷汗改口重说：“李希侃吧，其实哪儿哪儿都挺好的，脾气大点儿也正常。就比如他那腿，我们系女生谁看了不羡慕，腿毛多归多，更显得皮白对不对，虽然腿毛确实多……眼睛小归小，更显得魅惑对不对，虽然眼睛确实小……性子虎归虎，更显得可爱对不对，虽然性子确实虎……”
唉余明君自己也觉得不能继续说下去了。
他怎么就这么不乐意夸狐狸呢。
“他乱发脾气是不对但他本来也不这样，你和他一个寝室你该更清楚。他就是太喜欢你了吧！性格都变了，你就原谅他一回，你比他个头大你大人有大量。”说着拍了拍还在闭目养神的毕雯珺，而后眼睁睁地看着一米九抚顺男子直直栽进温泉池里。
……我草？！
两人都出去之后李希侃一边打牌一边分心关注小院门口，输多赢少脸还小，纸条都贴不下开始加画乌龟。好不容易等主角回来可以继续推进剧情，万万没想到一个是昏迷的另一个快被压趴在地上，李希侃丢开纸牌冲过去又惊又怒：“小黑你对老毕做了什么啊！”
余明君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把一米九的塔扔到李希侃身上压得李希侃一个趔趄，一脸鄙视：“你对象这么大个子居然泡晕在温泉里，你反思反思你刚才那顿脾气发得有多让人家伤心。”
众狐朋狗友闻言一致谴责李希侃：人家一个一米九的东北大汉，谁晕他也不能晕，会晕肯定不是生理原因而是心理原因，你个任性狐狸罪孽深重。
李希侃冤枉委屈但更多的是担心焦虑，而且这时说什么他外强中干特别容易生病也只会被人当成找借口。一群人帮忙把毕雯珺安置在沙发上，他就蹲在旁边握着毕雯珺的手，一句话不敢说一下都不敢动。
人家两口子的事，外人操什么心？
大大咧咧的小狐狸这么惶恐，再消遣人家那也不配当兄弟。一群人老实闭麦，要么打水要么洗毛巾要么手机百度一下急救措施，还没来得及一样一样尝试就见毕雯珺悠悠醒来，一脸懵懂：这是哪儿？我是谁？你们……又是谁？
妈的泡个温泉泡失忆了！众人大惊失色。
不是，你这样不对，再怎么吵架你也不能失忆忘了你对象吧。吕晨瑜义愤填膺，卷起袖子要把毕雯珺往李希侃怀里塞，一看塞不下那就换个主次把李希侃往毕雯珺怀里塞：“你，叫毕雯珺。这儿，是出来玩的地方。我们，路人甲乙丙丁，不重要。你怀里抱的这个，李希侃，你对象，记不住我们真的要揍你。”
说完也不等毕雯珺回答，也不等李希侃解释，呼朋引伴兵荒马乱地簇拥着两个人扔回房间并勒令李希侃要好好照顾失忆的对象。
这半天的事件转折太过蛇皮，李希侃坐在房间里慢慢冷静下来整理思绪，有点怀疑：“老毕，你不是又在演戏吧……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毕雯珺望着他，目光清澈纯粹又无辜：“别担心，我记住了，你是我对象。”
草。
李希侃苦闷地捂脸：“算了你好好休息。”
“好。”
毕雯珺一边答应着一边自然坦荡地搂着李希侃往下躺。也不是没搂过，但这情况可不一样！李希侃慌张地躲开，抬眼对上毕雯珺疑惑的目光，真的好他妈难解释啊！大脑飞速运转着，嘴里自暴自弃地编瞎话：“咱俩吵架了好不好，冷战呢，就你晕倒前的事情，你失忆了我还记得呢并不想跟你搂搂抱抱！”
门外关心朋友情感生活的八卦小分队隐隐约约听到这几句话，很觉得狐狸无理取闹，很想进去收拾一下狐狸，激动地撞了一下门。李希侃倏然回头，马上被毕雯珺轻轻捏着下颌把脸掰转回去：“那就是我不好，我错了，你不要生气，要不你打我几下？”
……行吧。
不用担心了，狐狸对付不了这种金牌猎手。
八卦小分队牙酸地离开了。
下午阳光炽烈，院子里温泉池波光粼粼，但打着一个“会让人失忆的温泉”标签，谁都不敢去泡它。那么好动的一拨人开着游戏到处抓小精灵，不爱动的一拨人葛优瘫着打uno，打了一会儿见到失忆人士出现，几个人有点拘束地放下纸牌招呼他：“怎么样毕雯珺，好点没？”“想起啥没有？”
毕雯珺有点忧郁地笑笑：“没想起什么，不过还好。我是想，问问我跟希侃吵架吵了什么，他好像还在记仇不愿意理我，很冷淡。”
？？？
嘿这狐狸还来劲了是不是！
咆哮的是你作天作地的是你，你还敢趁人家失忆发起冷战！一群人摔了纸牌义愤填膺，纷纷一骨碌坐直了给抚顺人出谋划策。钢铁直男余明君很直白：“没有啪一顿解决不了的问题。”
说得好！众人鼓掌。
“如果有，那就再啪一顿。”余明君补充说明。
说得太好了！众人热烈鼓掌。
毕雯珺一脸为难：“可是他被我抱一下都不太高兴。”
狐朋狗友们一顿讨论，得出三段组合拳：首先前段时间流行那什么壁咚腿咚，咱们这儿有榻榻米特别方便，你也地咚他一个试试；然后呢你们二人独处气氛不错的时候强吻他一个，毕竟哥们儿你这么帅气，李希侃跟你谈着对象肯定还是吃你这型的；最后呢，你看他态度软化了，就啪他。
李希侃要是在场，肯定听着特别耳熟。
要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
被地咚的时候李希侃脑子里其实就已经塞满了一大坨黏糊糊的浆糊，盯着近在咫尺的绝赞帅脸一句话说不出来。
等薄薄凉凉的嘴唇吻住他时李希侃魂都飞了。
毕雯珺仿佛还在生长期的骨架怎么听怎么没闭合，每一处关节都在碰撞出细微而爽脆的合奏声响，听得李希侃胆战心惊生怕对方下一秒就散了架，死死地抱着毕雯珺不撒手——虽然其实被顶得快散了架的明明是他自己。
究竟接吻了多少次完全无法计算，每次张嘴即使不是想说话只是艰难喘息也会被迅速封住出路，薄薄的唇描摹着薄薄的唇，摩擦着吐出温柔的警告：“别说话，别喊停，我停不下来。”
都闭嘴吧，都别说话了，反正他也没想喊停，反正他也很怕自己会情不自禁喊出别停下。
真是。
不堪入耳。不堪入目。
认识到自己并不是钢铁直男这一点对李希侃来说其实不算非常大的打击，承认自己真的对毕雯珺有非分之想也没什么了不起，况且睡都睡过了怎么叫非分，谁还能比他更有分？
但活泼开朗狐狸还是肉眼可见地抑郁下去。
他觉得自己绿了好朋友，负疚感爆棚。
虽然余明君那边根本啥也不知道吧。
再开学时毕雯珺被他拉着到处找回忆，也曾拽住他认真地问现在这样不好吗，我想不起来的那些事对你这么重要吗，现在的我是哪里不好让你不喜欢？
李希侃握着他的手用脸颊轻轻蹭蹭，决绝地回答：“我喜欢你啊，可是越喜欢你越希望你能清清楚楚做决定。失忆不是蒙蔽你的理由，我不会蒙蔽你。”
毕雯珺也就不再反对，配合地跟着李希侃旧地重游，有时也去看看医生。
神女塘是一起看过樱花的地方。那一年春天迟迟不回暖，五月了才刚刚开始有樱花开放，李希侃扒着树枝对几颗白嫩的花苞张嘴，毕雯珺为他拍照。本想给照片取名为吃花少年，一看效果嘴巴还没有花苞大，上传到朋友圈便改了名字叫“花吃了那少年”。
丝瓜岛原本是军港，后来改成居民城市，人烟稀少安静。那是李希侃第一次跟毕雯珺回老家去吃正宗抚顺麻辣拌时路过的地方，晚上下高速驻留丝瓜岛找了家居民楼里开的米线馆解决晚餐，结果李希侃对那个米线味道念念不忘，吃着抚顺麻辣拌也还在惦记米线，惹得麻辣拌忠实教徒毕雯珺十分不满。
而每年徒步大会他们都会去银沙大道。漫长的徒步路线要连续不停地走五个钟头左右，路上偶尔会有人现场表演生吃活虾，看多少次李希侃都没办法习惯，毛骨悚然的时候总是毕雯珺一巴掌盖上他的眼睛，他扒着毕雯珺的手走不知多长时间后小心翼翼地问还能不能看到，毕雯珺会再捂一会儿，慢慢松开手还他光明。
……
毕雯珺渐渐想起了越来越多的事，这当然是好消息。
唯独没想起他跟李希侃是假扮的情侣，李希侃说不准这算不算坏消息。
就很苦，很战战兢兢。
但为了不战战兢兢就一刀两断，那他也真的不舍得。
时光匆促，转眼间就到了毕业季。毕业旅行一帮子狐朋狗友再次相约旅行，有对象的带家属，没对象的继续单身狗，还去温泉乡，主要是干净漂亮又便宜。
但失忆温泉的传说大家还记得，特意分散开各包各的木屋，有大汤的那个小院没人敢定。
李希侃拿着预约的牌子跟前台讨论包哪个汤时瞥到之前那个院子的预约位，突然就发个神经加钱把院子包下来。加的钱倒不是太多，主要是他在想：泡一次失忆，再泡一次是不是就能恢复记忆呢？
这想法连李希侃自己都觉得神经。
他拉着毕雯珺泡在露天大汤里，没有感觉哪里不妥，倒是月亮很美星星很亮有风声有蝉鸣，气氛幽雅又宁静。李希侃两眼放空，一会儿想干脆别泡了实在不行蒙蔽就蒙蔽，他失忆又不是我的错；一会儿又想说不定真的能泡得恢复记忆呢，一次失忆两次恢复那么正好他恢复我失忆，就算他跑路了失忆的我也不会难过。
脑子里正乱糟糟一团，一只手从背后摸过来。李希侃也懒得想那是多么漂亮的手，没好气地一巴掌打开：“你好好泡温泉，这是要干嘛。”
“你啊。”
毕雯珺咬着他的耳朵细数：地板咚做过了，突然强吻也吻过了，三大招数只剩下温泉里动手动脚skinship，现在该补上了。
李希侃本来被咬耳朵咬得瑟瑟发抖丢盔弃甲，都要躺平任干了突然一个激灵，盯一会儿毕雯珺，眉毛一点点竖起来：
“你到底有没有失忆过！！！”
“他又在咆哮啥？”
几十米外另一个大汤里聚集着坚挺的单身狗，远远听到李希侃的咆哮声，余明君叹息：又来了。
“又欺负他对象了吧。”
“不是人啊简直了。”
“不是人是狐，算了算了人家愿打愿挨的。”
“小俩口的事情咱们不掺合啊，精神谴责一下李那个希侃就算了。”
“他们家老毕可真是个老实人。”
FIN
